“杀妻摄影师”从死缓到无罪
【来源:《北京晨报》记者:李婧】
妻子失踪遇害“桃色”丈夫存嫌疑
知名摄影师,发帖寻妻
“爱妻,你在哪里?我们结婚4年多了,更加美好的生活在向你招手,可你现在在哪里?”2000年11月8日,一则寻人启事出现在京城某报。刊登这则寻人启事的是京城一家知名杂志社的摄影记者——杨焕。他的妻子小麦在五天前上班后再没有回家。他说他已经找遍了小麦所有有可能留宿的地方,在三个派出所报了警,甚至拿着小麦的照片到小麦乘坐的公交车车站沿途询问,但至今音讯然。
杨焕与小麦是在一次模特大赛时认识的。小麦是那次模特大赛的主办方负责人,而杨焕在圈内也是颇有些名气的记者,他在那次大赛中为模特拍照。小麦的青春魅力深深吸引了杨焕。杨焕说,结婚以后两个人连架都没有吵过。小麦失踪后,杨焕不忍睹物思人,从家里搬了出来。
尸横乱草丛,阴阳两隔
2001年3月11日上午9时,70多岁的景大爷在小区后面的空地遛早,荒地上的蒿草已经长得有一人高。景大爷走得很惬意,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人迹罕至的草地深处。他突然看到,草地中一块被烧光的空地中,一摊黑糊糊的东西堆在那里。景大爷一时好奇,走近想看个究竟,“哎呀,妈呀…
一具烧过的女尸横躺在眼前,老爷子登时魂飞魄散。不多时,警车和侦查人员出现在草地女尸附近。经过DNA鉴定,这具女尸竟然是在4个月前失踪的小麦!而更令人震惊的消息轰动了小区,曾经四处寻找爱妻的杨焕当天就被警方带走了,他竟然是警方锁定的杀死小麦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丈夫有外遇,疑点重重
“我早就觉得他与我女儿的失踪有关系!”小麦的妈妈自从案发就怀疑女婿是真正的凶手。“我看小麦失踪他不怎么着急。”小麦妈妈说,到最后,她和老伴儿一提找女儿的事情,杨焕便表现得不耐烦。老两口还听小麦的同事回忆说,女儿离开单位时穿着一双红色的休闲鞋。“我女儿失踪那天肯定从单位回到家了,我还在他们家里找到了一条毛巾。毛巾上有一块血呀!另一方面,警方找到了杨焕与一东北籍模特儿有暧昧关系的证据。这些都与杨焕表现出的“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形象有天壤之别。同时,杨焕其他的异常举动也引起了警方的进一步怀疑——在小麦失踪后的第一晚,杨焕没有在家等妻子回来,而是拉着朋友睡在了洗浴中心。而尸体口中含有的干净丝袜也让警方怀疑小麦很有可能是在自己的家里被杀害的。(当所有证据被一二查证之时,痴情摄影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被勾勒出来。
桃色丈夫交待”杀妻经过
在看守所里,杨焕全盘交待了。2000年11月3日半夜12时,杨焕从父母家回到自己家中。小麦正坐在沙发上生着闷气看电视,见丈夫进门,小麦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有个女的给你打电话,听她喊你名字那个亲热劲儿,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哪有什么女人,你不要胡思乱想。”“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么晚回来,找谁去啦?”看妻子气鼓鼓的样子,杨焕想哄哄爱妻,便从身后亲昵地抱住妻子。小麦却冷着脸甩开了丈夫的手,随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丈夫的脸上。这可把杨焕打火了。
杨焕回手也一巴掌抽在了小麦的脸上,两人扭打了起来。杨焕说,自己只记得将叫喊着的小麦推倒在地,慌乱中随手从沙发上摸到一团东西塞进了小麦的嘴里,另一手紧扣住小麦的咽喉。小麦渐渐瘫软……等杨焕缓过神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我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杨焕点了根烟,想让自己镇静一下。“得把尸体弄出去。”这是杨焕清醒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杨焕从家里翻出一床旧床单,将小麦兜起背在身上。趁着夜色,杨焕一直走到小区北面的荒草深处。在放平小麦后,杨焕又扒掉了小麦的裤子,伪装成强奸杀人的现场。之后杨焕又将小麦的手提包丢弃。为了掩人耳目,杨焕开始四处寻找失踪的爱妻,找朋友开车带着自己到派出所报案。又给小麦所有的朋友打电话。然而,这一切逃不过警方的法眼……案件侦破了,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起诉杨焕。名记杀妻一时间流传深广。
2002年年初一个寒冷的早上,大禹律师事务所的张燕生律师接待了一位七旬老人。“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杀人,我儿子冤!”这位一头白发的大学教授就是杨焕的老父亲,他拿出一张儿子从看守所寄出来的奇怪贺卡,上面写着“姐,请替我还钱。伍玫瑰伍元”。
命案开庭律师抖出脏袜子
在羁押了将近一年后,杨焕一坐上被告席,他便推翻了自己所有的有罪供述:“我爱我的妻子,我没有杀人!”
在法庭上,张燕生翻开厚厚的案卷,从小麦头上莫名出现的伤口、经冬不腐的橘子和杨焕抛尸路线说起,列举了案件中的18处未解之谜。
“杨焕供述是用床单包裹尸体,后掩藏然后又抛弃。但是在杨焕的供述中,他说记不清床单的颜色而且事后所谓的‘床单碎片’并没有让杨焕辨认过。在案发现场西北角有一处露天垃圾场,考虑到冬季北风较大,因此不能排除该‘床单碎片是从垃圾堆里被风吹到此处,也不能认定杨焕曾经用床单包裹过尸体。”在列举了疑点之后,张燕生又向法庭提出了申请:“我希望公诉人员当庭出示那双从小麦口中发现的干净袜子’。那是认定小麦是在家中被害的重要证据!”合议庭经过商议,物证袋被呈到张燕生面前。“噗……”团成一坨的袜子被张燕生抖开,一股灰尘迎面扑来。在这双“干净”的袜子上竟然有明显的水渍。“请问公诉人,这是一双干净的袜子吗?”张燕生针锋相对地提出疑问,“侦查人员以袜子很干净而断定死者是死在室内,这完全是主观的臆断。对一个像小麦这样的女孩来说,袜子在穿过之后不脏是十分正常的。假使案发现场是在室内,为什么公安机关不对杨焕家进行勘查呢?而且可以看出,这双袜子并不干净,不能排除小麦在室外被害。”
疑点重重法院终审判无罪
经过漫长的审理,一审判决一下来,张燕生舒了口气:“杨焕的命保住了。”一审判决杨焕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但杨焕和他的家人仍然不能接受法院的判罚,坚持上诉。同时,检察院认为案件判罚过轻,进行了上诉。一份判决,控辩双方都提出了上诉,双方暗中的激烈较量可见一斑。张燕生也深深感觉到这是一场以生命做赌注的博弈。
“我是无辜的。哎,我也知道推翻有罪判决有多困难。等入了狱再申诉吧。”经历了庭审,而后又拿到有罪判决的杨焕精神上已经疲倦,对“翻案”完全绝望。
一天,张燕生接到了来自二审法院的电话。“你是杨焕的辩护人吗?请将辩护词尽快带来。我们快结案了。”“这么快就结案?我能不能和法官谈一谈?案情中还是有很多疑点,这毕竟关系到一个人的一生啊。”电话的另一头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张燕生的要求。
为了避嫌,法官安排张燕生在人来人往的电梯间沙发上进行了这次谈话。谈话的环境虽然看似轻松、随意,来往的人群都没有想到这两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一个人的生死。而这次将近两个小时的谈话成了案件的转折。
“根据小麦生前的电话记录和杨焕的口供,在小麦死前一段时间曾经多次与其前夫联系,这两个人有怎样的恩怨纠葛现在还是谜。小麦的前夫甚至没有被传唤。而且小麦在酒吧做会计,每天只工作两个小时,每个月却可以拿到3000多元工资。即使这样,小麦仍然在考虑跳槽,这难道不令人生疑吗?小麦与酒吧老板其实早就认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人调查过。另外,法医鉴定书称小麦是被掐死的,可是小麦脖子上的伤口却只有一个指印,一个成年人怎么会被人用一只手指摁死呢?”…一边说着,张燕生观察到,法官的眼中流露出越来越重视的神情。
2002年年底,二审法院做出终审判决——因公诉方没有提供足够证据,犯罪嫌疑人杨焕被判无罪!
【来源:《北京晨报》记者:李婧】